第24章 春行-《徐徐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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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连一年都还没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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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九一路上坐的都是头等车厢,到了就餐时间就去临近的餐车用餐,餐点中西餐一应俱全,非常美味。
民国时期的火车车速并不慢,差不多一小时六十公里。奉九读书、下棋、跟奉灵做游戏,和包不屈谈天说地,累了就静静地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
现在正是初春,一路走过去,从没有多少绿意的北方一路向南,风景变得越来越团锦簇,生机盎然,所以大家的心情也是越来越飞扬、快活。
离开了奉天,暂时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奉九就像出了笼的小鸟一般,自在逍遥,她的脸色越发明媚,眼波里都是笑意,让人看了都替她心情舒畅。
包不屈自上次与自己推心置腹交谈一番后,奉九对他的印象倒是好了许多——
这个人很感性,也很热情,见多识广,也没老广公认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火车整整跑了四天,才到了广州大沙头火车站:速度不是问题,主要是因为在民国时期,铁路被各个省的势力划分得零零碎碎,无法直达,所以旅客不得不一段一段地下车、买票、换乘,那还能不耽误时间?
广州自古以来都是开风气之先的地界,各种新思潮、新产业往往从此兴起,民众运动也是如此,胸怀博大、包容、自信,从不畏惧与番邦交往,这座城市一直是人类文明史上两千年以来长盛不衰的明珠一般的存在。
包不屈是个感情丰沛而又外露的人,今年的农历年因为年前一些生意上的波折,所以没机会回家过年,这么算下来也有大半年没回了。
一下了火车,马上听到了火车站后巷飘来的咿咿呀呀的南音和清脆的木屐声,感受到了皮肤上沾染的那一层湿热,飘到鼻端的,则是白玉兰和着肠粉、艇仔粥和竹升面混在一起的广州特有的味道,包不屈的眼眶有点湿润了。
奉灵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奉九轻轻地捅了捅妹妹。
包不屈瞥见奉九和妹妹的小官司,不禁感叹道:“等你在广东盘桓数月回到东北时,你也会象我一样,没到奉天就想哭。”奉九设想了一下,自己还真将是头一次有这样的经历,在外那么多天不回家,于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奉九一行毫无意外地受到了住在广州西山区那个占地极大,又美不胜收的院落里的包家人的热情欢迎:包家当家人,包不屈的父亲包亭发已是小巷包家的第六代传人,对东北重要的生意伙伴唐度极为熟悉,但他的家人还是头一次见;当包家上下好奇地打量北方来客时,发现唐家六小姐不但容貌清丽,体态婀娜,而且举止娴雅;九小姐则稍显羞怯,天真无邪,两位下人也是端庄有礼,显见唐家治家严谨,门风极好。
奉九带着妹妹和吴妈、秋声,住进了包家园西面的院落,这是专门招待前来做客的女眷的“月波院”,窗外临湖,隔着湖面望过去,对面就是千步长廊,到了晚上,皎皎月色下,卧波叠影,莲叶听声,景色极好,真没负了这个名字。
包不屈则回了隔着一重院落的自己的“饮绿斋”,方便与她们联系。
第二天,包不屈带着说已休息好了的奉九一行在广州城里转了起来,奉灵听着“包大哥”总是在和姐姐讲着什么明朝的海市啊,出口英吉利的壁纸,美利坚的瓷器,清朝的虎门销烟啊什么的,实在不耐烦听,就跑去跟秋声和吴妈一道了,看看树看人,可比他们俩说的东西有意思多了。
包不屈不以为意,告诉奉九,“现在,广州城有钱人都跑到东山去建房子了,因为西山这里已经盖不下了。”
的确如此,奉九眼里所见,包家已占据了最大的一片面积,而其他或气势恢宏、或幽雅精巧的私人园林,也把傍着西山的这一片地占得满满当当。
包不屈说,“看到东边那边那块空地了么?”奉九向东望去,果然还有一块面积不算小的空地,“原本是一个姓黄的人拿下的,他是南方系第一集团军军需处少将处长,官职可谓不小,但是因为一点事儿,最后还是没成……”说到这,很懂得卖关子的包不屈不说话了,拿眼睛看着奉九,奉九立刻很上道地一拱手:“请问这是为什么啊,包大师?”
包不屈“扑哧”一笑:“因为西山这地界,由几个村子组成,而黄姓少将拿下的这块地挨着的村子叫大岭村,村民们主要的姓氏,姓‘蔡’……”他又停下来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奉九有点懂了,微蹙着秀气的眉头慢慢说道:“据我所知,广东人特别讲好彩头,尤其喜欢讨好口彩,难道是因为,蔡姓和黄姓连起来就成了,‘菜黄了’?!”
不至于吧?奉九看着包不屈,包不屈一愣,不禁感叹于奉九的敏锐,“说对了!蔡黄蔡黄,菜黄了,所以,村民们不干了,姓黄的也只好把这块地倒手卖给了别人。”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奉九不禁笑了起来,这可真是民风大不同了,但她又转念一想:“卖给了谁?这位姓黄的少将,不会是贱价卖的吧?”
包不屈的眼里露出惊异,他可是真的佩服起这个小姑娘了,“被你说中了,卖给了一位‘庆夫人’。”
奉九慢慢地说:“我猜,这个黄姓将军就是惺惺作态——本就想把这块地送给这位庆夫人,看来原本就知道村民们的忌讳,所以故意以高价买下,再装出一副不得不出卖的样子,白菜价就给了庆夫人。”
包不屈点点头:“没错,这位庆夫人可不是普通人,她自己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出面直接拿地,这才让黄少将如此打点了一番。”
“动机么,不是为权就是为色呗,庆夫人听起来年岁也不小了,总不能是为了美色。”奉九身为女子,虽有着绝世容颜,但从未因此而沾沾自喜过,更没那个念头要利用这个优势做点什么,所以总是大大低估美色对男人的影响力。
包不屈笑了:“这回你可猜错了,就是为了美色。”
“庆夫人三十三岁,是前朝遗老庆万山的遗孀,而黄少将是她的高中同学,两人曾有过感情,但被拆散了。再次重逢,黄少将又想追求她,所以才这么大费周章地买地卖地。”
“原来如此。倒也算得上是痴情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扭头才发现,奉灵和秋声吴妈连着包不屈的随从都不见了,大概是实在不耐烦听他们越扯越远了。
包不屈认真地看着奉九:“你要是入了官场,绝对是个不能被下属糊弄的英明上司。”
奉九抿嘴一笑,“我可做不了官,天生就不爱操心。”没想到一块地的背后居然有这种传奇小说里才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喜欢旅行,可以见识到各种奇闻异事和民风民俗,每每带来不一样的见识。
当然奉九最喜欢的,还是吃,走到哪里吃到哪里,这才是奉九自认的毕生追求。
包不屈左右里一看,就领着奉九进了一家小食铺。
奉九曾测过血型,ab型,所以天生口味偏清淡些,也说得过去。
虽在奉天老家她也爱吃宝发园那样浓油赤酱的东北菜,但偶尔为之还好,平日里她吃的大多是少盐少调味品,柔和易克化的蒸菜和拌菜,出门在外,她更是处处小心,唯恐嘴上痛快了,身体上遭罪,水土不服再闹个卧病在床可就不美了。
可是这粤菜,实在对她胃口——一顿可以上二三十种,小小的一份儿,有点心有汤有蔬菜有鱼有肉,不辣不咸不甜不酸,口味适中,吃完胃肠也没什么负担,她待搭地连广州也喜欢上了,这是个神奇的地方。
广东人极其务实,不要虚名,打肿脸充胖子的也少,与奉九脱虚向实的脾性很是相合。
包不屈看着奉九心满意足的脸,笑着问:“要不要喝点酒?听说东北的大姑娘都能喝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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