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恩德堂院-《徐徐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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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边吃一边随意聊着自分别以来各自的近况。

    包不屈在奉九进餐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默默地注视着她:眼前的女子结着一个简单的鱼骨辫编发盘出来的发髻,浓密的带着纹缕的发间只插了一只郁金香翡翠簪子,耳垂上微微晃荡的同形翡翠银质长耳坠衬得她的肤色越发粉白,身量又长长了些,浑身上下有一点小妇人的韵致了,与她万年不散的少女气质混杂,显得更加迷人。

    看得出来,她婚后的生活很如意。

    刚刚她跟唐度谈话,听她谈到了宁铮,语带亲昵,由此看来,他们什么事情都会一起商量,这也说明宁铮很把太太的事儿当回事儿。

    这,就足够了。

    其实包不屈从奉九离开广东到现在的一年半的时间里曾两次回到奉天,每每想到,此时跟她身处同一个地方,他就总免不得奢望着,会不会一个不经意的转身,就能看到她……所以今天奉九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唐度办公室时,他都呆住了。

    老天待他不薄,思及此,他唇边缓缓绽开笑意,终于展现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吃过了饭,包不屈自然要送她回帅府。

    虽然现在是严冬,但正午时分的太阳依然照得人暖洋洋的,朝阳街上的百姓熙来攘往,大剌剌走在街上的骡车、马车与时不时冒出来的时髦汽车争道,各个店铺门口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倨傲的外国人,包括穿着和服的日本人和穿着洋装的欧美人在各个有名的店铺间往来穿梭。

    包不屈一边走一边护着奉九不被人或车碰到,一盏茶功夫的路程,他们走了能有三刻钟。

    虽然一路上说的都是生活中的琐碎事,但因时间而产生的隔阂感还是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到了帅府西角门,包不屈还是没忍住,倾身上前轻轻抱了抱她,在她耳畔低语,让她保重,毕竟,下一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互道了珍重,就是别离,奉九慢慢走回小红楼,径直进了书房,开始练字。

    到了晚上,宁铮回来,似有话说,但终究还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她对建造贫儿院的最后决定。

    奉九也没打算说包不屈的事儿,因为她不觉得这需要报备,毕竟,宁铮也从不会把他和女性朋友在外面见面吃饭跳舞的事情告诉自己。

    奉九平静地想着,对于宁铮而言,这也算是个进步了。

    她不相信宁铮会不知道包不屈与自己见了面——即使他不想知道,也会有人抢着向他报告。就好像就算她不想知道宁铮在外头那些似有似无的风流韵事,也总有四姨太那样的“好心人”剜窟窿盗洞地跑来给她添堵。

    只不过,晚间就寝时,奉九觉得宁铮的动作明显比以往激狂,拥抱和亲吻的力道也大了许多,直到她快哭出来,用手不断捶打他的肩膀让他停止,他好像才清醒过来,但还是把她紧紧搂进怀里,歉疚又眷恋地一遍遍吮吻她的双唇。

    第二天一早,奉九还是决定按照宁铮和父亲的主意,找姨太太们化缘:既然决定做善事,若独占了做善事的名头,只怕会被人说嘴。

    于是她提了几盒今年的天平猴魁和信阳毛尖,起身去了姨太太们的住处,三个姨太太加一个宁老夫人的贴身丫头四喜正围成一圈儿打麻将,宁老夫人在围观,奉九说明来意,她们一听,都很感兴趣,毕竟,宁老夫人自不必说,几位姨太太从老帅处可没少得银钱供给,得宠的两个更是在奉天甚至天津都有好几套宅院。

    人得到了比自己的奢望还要多得多、高得多的金钱和地位,未免就会生出“德不配位”的不安感,为求心安,姨太太们平时各个寺庙、道观的供奉就没少过,要不是顾着祖训不许信洋教,只怕连天主教、新教教堂都不能放过,所以现在奉九提出大家一起做这样一件善事,没费什么劲儿,已是人人认同。

    奉九看老夫人和几位姨太太积极性都挺高,也很高兴,特意又用眼睛重点照顾了一下四姨太。

    四姨太从她一进屋就有点不自在,待到跟奉九的眼神对上,先是躲闪了一下,接着又谄媚地冲她一笑。

    奉九也和气地回以一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多好,一团和气。

    奉九又请老夫人给贫儿院命名,老夫人想了会儿,说,就叫“恩德堂院”吧,于是大家一起恭维老太太名字取得好。

    正好姨太太们的麻将也该散了,奉九扶着老夫人回了荣寿堂,亲亲热热地一起吃了午饭,哄得老人家很是愉悦。

    很快,钱款一到位,这事情就进展得顺顺当当。

    没几天的功夫,素雅整洁、上书“恩德堂院”几个字的牌匾已挂到了大南关那有着十几座平房的大院儿外头,这个地方是宁铮给的,本是遭人遗弃的无主产业——天寒地冻,让孩子们及早住进有供暖设施的校舍才是正经,找现成的房子自然比现盖强。

    奉九当了院长,寿夫人任副院长,宁老夫人任特别顾问,其他几位姨太太也各有职位。

    从祖屋回来路上遇到的那些贫儿们都住进了整治一新的校舍,并按年龄和识字情况开始分班上课:吃得饱,穿得暖,洗个澡后,东北孩子特有的白皙皮肤也显露出来。他们衣着整洁,精气神儿十足,领出去都以为是好人家的孩子。

    奉九舒心地笑了。

    孩子们围着那天遇到的“仙女儿”,叽叽喳喳地报告自己生活中的小事,奉九弯着身子跟他们平视着说这话,眼里一派欣慰。

    从此以后,宁帅府的女人们可有事儿干了,宁老夫人、大嫂二嫂、几个妹妹,还有姨太太们都很喜欢去孤儿院做点善事,大多时候,她们还会带上自己的孩子,一块跟贫儿们一起做事儿,让他们懂得,不是人人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生下来就生到了福窝儿里,得惜福。

    姨太太们觉得这善事好——眼睛看的见,手摸的着,这可比以前给庙里那些肥头大耳的和尚供奉强多了,其实以前每次捐完善款,她们心里也犯嘀咕,毕竟应该茹素苦修的佛家弟子却能把自己养得肥肥白白,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这种善事结出来的善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眼看着那些面有菜色、营养不良的孩子们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起来,健康起来,这种成就感是宁府女眷们从未有过的,所以一提去恩德堂院,她们都乐呵呵地跟着去;等到后来熟稔了,干脆自己拿脚就去了,去了也是帮着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或者把活领回来找人帮着做:裁袄做裤、做套袖、絮、纳鞋底儿,有时还招呼府里的厨子给孩子们做点小零嘴儿带去。

    她们觉得生活变得更有意思了,甚至连打麻将都显得没以前那么有趣了,平日里聚在一起,也经常兴致勃勃地讨论恩德堂院是不是又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了。

    老帅在北平听说了,也对三儿媳妇大加赞赏,说唐府教育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人就怕闲,他其实也担心府里的女人如果整天没正事儿干,再闲出病来,毕竟,无事才能生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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