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过敏-《徐徐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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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见识。”奉九钦佩地说,“东汉时的华佗,就已会用‘麻沸散’麻醉病人做外科手术了。小时候,我听我家爷爷讲过,他年轻时,曾有一个相识的老爷子肚子痛得厉害,眼瞅着不得活了;别的郎中都不敢接诊,正好从大北边来了个游医,他先问病人亲眷,开肚子同不同意;家眷当时急得六神无主,只能同意了——”奉九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巧稚是个急脾气,赶紧问:“然后呢?好了吗?”

    奉九笑了,接着讲:“然后啊,就看到游医拿出一套银针,在脑袋、脊柱、肚子那就那么扎了几针,刚才还叫得厉害的病人转眼间就睡着了。他再拿刀开了肚子,割了一段肠子,又扎针止血又缝针的,神奇极了。爷爷也是惊讶得不得了,后来这个病人养了两个月就都好了。再后来他搬了家,四十岁时回去看,那个老爷子还活得好好的呢,肚皮上还有开过刀的长长的疤痕。只不过那个游医再也没见着过。现在想来,大概是个避世的神医。”

    巧稚听得悠然神往,“三嫂,我真想成为一代名医,即使为此终身不嫁也成。”奉九拍了她一下,“行医跟嫁人又不矛盾。”没想到,一语成谶。

    等到一百岁高龄,作为中国最出色的妇产科医生,一辈子独身的宁巧稚在辞世前想到的,居然是八十多年前跟三嫂的这番对话。

    奉九又说:“每个人对容易过敏的东西都不一样,有的是鲜儿,有的是生、牛乳,甚至还有的人,吃不得一点点海鲜呢。”

    正说着话,听差的来传话,说是海城老宁家的二堂叔的四儿子的媳妇儿带着孩子来了。

    俗话说玉皇大帝还有几门穷亲戚呢,宁老夫人倒是喜欢老家来人,可以说点老黄历,知道点老家的新闻。老年人不就喜欢怀个古,所以一旦人来得稀,她还会让洪福主动跟老家联系,这都不是新鲜事儿,每次大厨房也是熟门熟路盛情接待。当然,按照老帅定下的规矩,宁老夫人也得自己补上这部分钱。

    奉九和俩小姑子刚巧没什么事,就都被拉去陪客。一到这种场合,几位姨太太是不出席的。

    这媳妇儿看着精明强干,看到这座外表朴素内里却富丽堂皇的府邸,除了微露震惊外,也没什么不得体的表现,落落大方,倒也不愧是大户人家长起来的;她带来的是个五岁男孩,很是乖巧地跟在母亲身边,静静地吃东西,进退有度很有家教,母子俩一下子就赢得了府里女眷的喜爱。

    宁老夫人和这个她称之为叫“巧儿”的媳妇儿闲适地聊着天,奉九则跟俩小姑子一起逗弄这个小名叫“豆豆”的男孩,小把戏虽不大说话,只一味捧着放在苏子叶上的粘豆包,吃东西的样子像个小松鼠,嘴巴鼓囊囊地动得飞快,一会儿就停下嘴,睁着黑亮亮的眼睛看着她们,眼里满是笑意,越发招人爱了。

    奉九又递给他一个香蕉,小家伙闻了闻,羞涩地一笑,摇头拒绝。

    奉九有点纳闷,这东西没什么邪味儿吧?

    大嫂看到香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满桌宁府女眷也跟着笑了起来,一看里面就是有故事。

    大嫂看到奉九困惑的表情,善解人意地把缘由娓娓道来:“我们第一次看到香蕉的时候,晨钟还没出国留学呢,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吃;有人说是不是应该烤着吃,结果烤完皮也黑了,肉也化了,都淌出甜水儿来了,最后还是晨钟想到应该扒皮吃。”

    香蕉这种南方水果,在运力不发达的年代,对于北方人而言,的确是个稀罕物。回忆往昔的滑稽情景,大家再一次哄堂大笑。

    说话间又上了一道菜——白灼大虾,巧稚给孩子剥了虾皮,蘸了汁水放到小碟里,豆豆感激地笑了一下,夹起来吃到嘴里。

    大家都聆听着宁老夫人说到小时候过年,就盼着家里给做身新衣裳,而且还要是红色小袄才好,于是满屋子都笑起来了——现已年过七旬的奶奶也曾有过做小姑娘的时候,还真有点难以想象。

    正在这时,巧稚忽听到一旁豆豆的喉头发出“嗬嗬”的声音,赶紧转头一看,这孩子的脸上迅速起了一层红疙瘩,大家都吓了一跳,赶紧围过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连手臂上都冒出了片片红疙瘩。

    一圈儿人吓得六神无主,孩子的母亲刚刚还言笑晏晏,这会儿已吓得放声大哭,看孩子又开始喘得厉害了,还有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红疙瘩已蔓延至豆豆全身,跟癞蛤蟆似的,干脆两眼儿一翻,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大嫂二嫂赶紧上去又掐人中又拿扇子扇风,巧心被吓哭了,老夫人傻眼了,其他人也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绕绕:有打电话叫医生的,有说准备车去医院的,还有的把窗户开了点缝说能不能是热着了,整个厅堂里混乱得无以复加。

    奉九心里快速盘算:豆豆情况一下子如此危急,会不会是过敏?

    因为今天刚跟俩小姑子聊过过敏的事,她一下子联想起豆豆这样子倒像是什么东西过敏的症状,脑海里电光火石地回想起上个月刚刚看过的一份美国领事馆出的报上的一条消息,这份报纸一般只在奉天的西洋人圈内发行,所以很难看到。

    来不及解释,她吩咐英文不错的巧稚赶紧给美国领事馆打电话,就说是帅府请他们帮忙准备好脱敏针,帅府这边马上派人去取;这头她和大嫂带着孩子坐家里汽车直奔奉天医院,也许医院能有专业的治疗措施呢,然后两边人马准备在医院汇合。

    原本杂乱无序的人们一看有人领头,于是各自领命,留下二嫂、巧心陪着宁老夫人和豆豆母亲,洪福过来抱起豆豆,奉九和大嫂紧跟其后;巧稚则由家里的听差送去美国领事馆,好在帅府、奉天医院和美国领事馆距离都很近,不耽误事儿。

    等奉九他们到了医院,黄院长已带着几个医生在门口亲自迎接,他们团团围过来查看了孩子的情况,说的确是过敏症状,但医院并没有相应的治疗措施,这都是很新的医学成果,还没有传到奉天来。

    奉九心里一惊,幸好已做了两手准备,她笃定地说没问题,美国领事馆里有,他们马上就到。

    黄院长惊讶地“哎”了一声,说:“我怎么没想到美国领事馆可能有这东西呢?”

    奉九无暇顾及黄院长的疑问,没一会儿巧稚和领事馆的约翰逊医生已到了医院,于是一大帮医生呼啦啦地上来接手了剩余的工作。

    奉九她们焦急地等在处置室外,人命关天,奉九心焦地来回踱步,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医生还没出来,豆豆的母亲倒是赶过来了,她的人中处有深深的指痕,一看就是被掐得清醒了马上来医院里。

    奉九柔声地安慰着她,说特效药都用上了,这是英国医生在二十年前从胰腺中提取出来的“荷尔蒙”,豆豆的症状最是对症。

    正在这时,处置室的门开了,黄院长和约翰逊医生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豆豆母亲第一个扑了上去,医生们让她放心,孩子已脱离危险了,豆豆母亲千恩万谢地跑进去看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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