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军饷何来武备,何来粮秣,我大清与倭国隔海相望,船从何来?!”张佩纶双手一摊问道。 “这些事,是他李合肥筹划的,我张孝达身为御史言官,只看他李合肥有没有胆气扬我大清国威,倘若文官怕死,武官爱财,我张孝达就要参他!” 张之洞与张佩纶,被北京官场称为青牛(清流)双角,可是大清国一等一口舌人才,翁同龢提出问题的原意,本是想听听这两位干将,准备如何抨击地方实力督抚,将本已从朝廷流失的权力,重新找个由头抓回来。 翁大人挑的话题,是想怂恿人去参李中堂的一本,却不想青牛的双角先自己打了起来,在此等场面之下,翁同龢到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两位,两位,我倒是从宫里听闻一个消息。”潘祖荫笑着打断了张之洞与张佩纶之间的争执,说道,“直隶的李大人上了一个请罪的折子,说是在琉球一事上有些谋划未曾事先上奏朝廷,要自请处分。” 李鸿章自请处分的消息,顺利的平息了张之洞与张佩纶两人之间的争执,此等秘闻,便是身为军机大臣的李鸿藻也不曾听闻,也只有南书房行走的潘祖荫才有这种隐秘渠道。 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潘祖荫也不卖关子,直接将所闻说了出来。 李鸿章在自请处分的折子里明确说道,实际上早在今年的四月间,他李大人请旨要求朝廷同意,让北京的公使团团长,巴兰德公使主持清日之间公理评判时,李大人领导的北洋上下,早就做好了一文一武,解决琉球问题的两手准备,文的是让德国公使巴兰德主持公理评判,而武的就是等德国军舰来大清,为北洋武力夺回琉球做背书。 至于请美国总统格兰特做清日之间的调停,不过是在李大人过人的智谋谋划下,让美国总统格兰特做了障眼法,故意迷惑日本政府,好为德国的舰队的到来争取时间,等等。 当然,这件事里,恭亲王奕訢当记首功,若无恭亲王的大力感召之下,仰慕我大清已久的德国皇室,是断不会答应此事的,更不会代表洋人向我大清赔罪,等等。 李大人保证,德国舰队北上大沽口之时,便是北洋淮军登陆琉球之日,李大人定要为大清做到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等等。 潘祖荫的将李鸿章的请罪折子一说,翁同龢就知道参北洋的事,算是没戏了。张之洞到是光棍,抚掌赞道,“不想李大人这把年纪,还是如此的智勇双全,我张孝达走眼了!今日回城,我就要上书朝廷,奏请朝廷大力表彰恭亲王和李大人!” 有了张之洞带头,一时间,对恭亲王和李大人的赞誉之声四起。 至于几位清流心里真正的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李鸿章,他越老越狡猾,是战是和全靠他一张嘴,顺便还把现在权势滔天的恭亲王拉进来,花花轿子众人抬,但凡是想弹劾他李大人的人,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恭亲王的权势。 “诸位,今日所议之事众多,还有一件事,老夫觉得与清日国战相比,更要重上三分。”翁同龢摸着长髯,笑着说道,“就是德皇孙觐见陛下的礼仪,我等该如何进谏?!” 儒家也常被称为礼教,既然是礼教,那么这个宗教的核心就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上事天,下事地,宗事先祖,而宠君师,是礼之三本也”,所以翁同龢一谈到“礼”字,就让在座的诸位儒学大家,一起投身于轰轰烈烈的海因里希王子的觐见礼仪大讨论上去了。 从海因里希王子的服饰开始,一直到觐见的程序,再到觐见时的称谓,以及觐见时所坐的方位,等等等等,无所不包....讨论气氛之热烈,大有天昏地暗,至死方休的架势。 几个时辰过去,还好夏日里白天的时间长,等到几人满腔热血的把海因里希觐见的礼数条陈都搞好了之后,宗室黄带子宝廷的一句话,却问倒了在座的诸位清流。 “我说各位,这次招待德皇孙是总理事务衙门出面,与礼部和理藩院无关,我们是不是白忙活了?!”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翁同龢到是胸有成竹的先说话了,“诸位,莫慌,我们可以把手中的条陈进谏给朝廷呀,倘若总理事务衙门和北洋所做所为,有违我大清的礼数,我们就放胆参奏他,诸位以为如何?” 面对翁大人的妙招,青牛双角之一的张之洞仔细的看着手中的折扇,似乎扇面上的山水活了一样,而另一角的张佩纶,则仰天而视,口中念念有词,貌似妙手偶得一首佳句,在那里细细品味。 青牛尾的陈宝琛满脸的不置可否,却用眼瞪着有些跃跃欲试的青牛鞭宝廷,不让他胡说,而被称为青牛的军机大臣李鸿藻,面容更是波澜不惊,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在座的诸位清流,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就没有一个是政治白痴,德国派出皇孙访清,这是西洋各国从未对大清有过的待遇。现在两宫太后也好,总理事务衙门也罢,乃至地方的督抚重臣,都将此事视为,大清同治中兴达到顶峰的一个标志。 毕竟,一个西洋强国要代表欧洲人向大清道歉,而且这个道歉还要发表正式的书面声明,这是何等的大涨大清国颜面的事,万一这一本参上去,惹恼了德国人,德国人回去了,坏了朝廷上下期盼的这件大事,谁能担罪得起? 另据宫里流传出的小道消息说,德皇孙还要穿着清国衣衫来觐见皇帝陛下,此等深慕中华文化之举,再加上向大清认真赔罪,这两件事已经让两宫太后凤颜大悦的不能再悦,黄马褂、三眼花翎、赏朝马、四团龙补服、黄带子、紫辔及金币这些个赏赐,更像是不要钱的一样,泼向恭亲王奕訢和李中堂大人。 考虑到德皇孙海因里希王子行程仓促,还要兼职为大清夺回琉球武力背书的差事,两宫特意让光绪皇帝下旨给恭亲王奕訢和李鸿章,说德皇孙行程仓促,在礼数上,诸事可以从简。 “两宫太后都说了礼数从简,你这个光绪皇帝的帝师却要我们进谏,跟两宫找别扭,去参那些礼数从简的人,无非就是要参李鸿章么....这是,这是当我们是棒槌么!”基本上在座清流们都认为,翁同龢出了一个又馊又臭的主意。 一时间,禅室里的气氛冷落下来,潘祖荫见此情形,忙不迭的出面替老友打圆场道,“叔平到是有些操切了,德国皇孙来我大清觐见,的确要礼数周全,但如今赔罪事大,两权相利取其重,切不可因小失大。古人云,事急从权,事急从权嘛,哈哈!” “伯寅,所言极是!” “伯寅先生之言,老成持重呀!” “然也,两权相利取其重,当以国事为重!” 就在翁同龢大人一脸尴尬,而对潘祖荫赞誉之声四起的时候,青牛鞭宝廷的声音,却显得十分不合时宜,“诸位大人,今天是这事不能进谏,那事也不能进谏,到底何事,是我等御史言官能进谏的?!” 第(3/3)页